第36章
“兴盛侯夫人，老夫人，”李福安尖着嗓子笑道，“这位是林氏，原是御前伺候笔墨的，陛下说侯府添了两位小少爷，人手怕是不够，特赏来给夫人搭把手。”
晚晴看着林氏——她的宫装浆洗得笔挺，袖口的盘扣系得一丝不苟，眼神里带着点宫里人特有的警惕，却不像苏氏那般露怯。
她起身福了福：“谢陛下恩典，劳烦李总管跑一趟。”
李福安宣完旨，又跟老夫人说了几句闲话，目光有意无意扫过林氏，笑道：“林姑娘手脚麻利，还识得几个字，定能给夫人分忧。”
这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——这不是普通的赏赐，是宫里安插的眼线。
送走李福安，老夫人的脸色沉了沉，翡翠串攥得发紧：“陛下这是……信不过咱们侯府？”
晚晴扶着她坐下，轻声道：“许是好意，毕竟刚添了孩子，多个人手也方便。” 她看向林氏，“你既来了，就先住东跨院吧，离我近些。”
林氏福了福，声音不高不低：“谢主母安排。”
她说话时，石青宫装的裙摆轻轻扫过地面，连脚步都带着宫里的规矩，比府里任何一个丫鬟都稳当。
苏氏闻讯赶来时，穿件浅粉罗裙，鬓边簪着支新得的珠花，见了林氏，眼神里闪过点嫉妒，却还是笑着见礼：“林妹妹看着面生得很，是……刚入府的？”
林氏淡淡点头，没多话，倒显得苏氏像个跳梁小丑。
林氏入府后，果然如李福安所说，手脚麻利得很。
她不像苏氏那般总往老夫人跟前凑，每日只跟着沈氏核账，或是帮陈氏照看孩子，石青宫装换了身月白襦裙，倒也融入了后宅的素净。
这日沈氏核完采买账，眉头紧锁。月白襦裙的袖口沾了点墨迹，她指着账本上的数字：“这月的炭钱，比上个月多了三成，可库房的炭却没见多。”
林氏凑过来看，指尖划过那行字，忽然道：“这数字旁边，好像有个小记号。”
众人凑近一看，果然在“三十”旁边，有个极淡的墨点，像不小心蹭上的。
陈氏抱着小儿子赵珉，灰鼠毛镶边的布裙沾了点奶渍，轻声道：“我前日去库房，见管炭的王婆子跟林妹妹的丫鬟说过话。”
林氏的脸色微变，却依旧镇定：“我的丫鬟是从宫里带来的，许是问问府里的规矩。”
她看向沈氏，“不如让我去查查？宫里管库房时，也常遇到这种糊涂账。”
晚晴坐在一旁，看着林氏——她的月白襦裙领口系得严严实实，连紧张时都没忘了规矩。
便点头道：“去吧，仔细些。” 心里却清楚，这墨点绝不是无意蹭上的，倒像是故意留下的暗记，等着懂行的人来查。
林氏去了不到半个时辰就回来，手里拿着本库房登记册：“王婆子把十成的炭报成了十三成，多出的三成，偷偷卖给了外面的铺子，那墨点是她跟铺子里的人约好的记号，说‘点’了的数字，就是要分赃的。”
她说话时，月白襦裙的裙摆微微晃动，倒像是松了口气。
王婆子被押来时，哭得涕泪横流，青布衫的领口都扯歪了：“是……是苏姨娘让我干的！她说只要让沈姨娘出个错，主母就会看重她……”
苏氏在一旁听着，浅粉罗裙的裙摆都被自己攥皱了：“你胡说！我什么时候……”
林氏忽然开口：“前几日我见苏妹妹的丫鬟，给过王婆子一个银镯子，说是‘赏的’。” 她说话时，眼神平静得像水，却比任何指控都有力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