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7章


老夫人坐在上首,翡翠串转得飞快,看向苏氏的眼神带着失望:“又是你!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!”

她转向晚晴,“你看着处置吧。” 晚晴沉吟片刻:“苏氏禁足三个月,抄写《内则》五十遍。王婆子杖责二十,发去庄子上。”

夜里,秋纹给晚晴梳发,轻声道:“这林氏,倒像是咱们这边的。”

晚晴看着铜镜里的自己,鬓边的赤金点翠步摇轻轻晃动:“宫里的人,哪有什么‘这边那边’的。” 她想起林氏发现墨点时的镇定,“她不过是在向咱们示好,也向宫里证明,她有用。”

窗外的海棠花还在落,簌簌地像下小雨。

晚晴知道,林氏的到来,就像往平静的水里投了颗石子,虽没掀起大浪,却也搅乱了水底的泥沙。

往后这后宅的账,怕是要更难算了。但只要她们这些人,还能在账本的数字里找出暗记,在彼此的眼神里看出真心,日子就总能往下过。

林氏站在自己的东跨院,看着窗纸上晃动的树影,石青宫装早已换下,月白襦裙在夜里泛着微光。

她从袖中掏出个小纸包,里面是半块宫里带来的桂花糖,轻轻咬了口,甜得发腻。在这深宅里,甜和苦,从来都掺在一起,像她的日子,也像这后宅所有人的日子。

暮春的雨,打湿了侯府的琉璃瓦,将庭院里的芭蕉叶洗得油亮。

晚晴给三个孩子整理换季衣物时,从长子安儿的旧棉袄夹层里,摸出个巴掌大的羊脂玉印。

印面刻着“昭阳”二字,印钮是只展翅的凤凰,边角有道浅浅的磕碰痕——这是她自幼藏在贴身衣物里的物件。

奶娘临终前攥着她的手,气若游丝:“这是宫里的物件,你原是昭阳公主的女儿,当年公主遭难,我才带你逃到侯府做丫鬟避祸……”

这日是侯府请族老议事的日子,老夫人端坐正厅,穿件石青织金蟒纹褙子,领口滚着白狐毛,满头赤金珠翠在烛火下泛着冷光。

议事间隙,族老说起京中新贵“长公主府”认亲的事,老夫人忽然看向晚晴,语气带着几分漫不经心:“说起来,你入府九年,从粗使丫鬟做到侯夫人,三个孩子都这么大了,倒从没说清过身世。前几日听你院里的丫鬟说,你总对着块玉印发呆?”

晚晴穿件月白绣兰草的褙子,腕间银丝镯随动作轻响,刚要答话,怀中的玉印不慎滑落,“当啷”一声砸在青砖上。

府里的老嬷嬷忽然“哎哟”一声,扑过来捧着玉印,老泪纵横:“这是昭阳公主的‘凤印’!老奴当年在公主府当差,亲眼见公主把这印系在襁褓中的小郡主身上!”

老夫人的脸色瞬间煞白,石青褙子上的金线仿佛都结了冰:“你胡说!昭阳公主八年前因‘巫蛊’罪名被废,早已病逝冷宫,哪还有什么女儿?”

“老夫人明鉴!”老嬷嬷激动得声音发颤,指着印钮凤凰的眼睛,“这凤凰眼里嵌着颗鸽血红宝石,是皇室郡主独有的记号!”

晚晴指尖抚过宝石,冰凉的触感让记忆翻涌——奶娘抱着她在黑夜中奔逃,马车里,她攥着这玉印,听着身后禁军的马蹄声……

老嬷嬷抹了把泪,道出往事:“当年公主被构陷,自知难逃,让奶娘带着襁褓中的小郡主逃,说‘侯府与皇室沾亲,去那里做个最不起眼的丫鬟,反倒安全’。奶娘花光所有金银,托人把您送进侯府当粗使丫鬟,对外只说‘父母双亡的孤女’,就是怕身份暴露招来杀身之祸啊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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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7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