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只是外婆身体越来越差，她经常翻我的身子翻不起来，累得自己摔跤。
她无奈感慨。
“我要是死了，你该怎么办啊。”
我不懂那是什么。
奶奶耐心解释。
“死了就是重新开始，轮回没听过吧，像树苗一样，重新生根发芽。”
4
外婆在后山挖了两个坑。
“以后这里就是种阿言和外婆的地方，知道了吗？生根发芽，会长出树苗，不会孤单，外婆会带着你一起的。”
外婆的意外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。
一个早上，她再也没有醒来。
我推着她的身体，依旧不懂死亡。
“外婆……许阿言学会编蚂蚱了，以后能赚钱养妈妈了。”
可外婆没有声响，她闭着眼，再也没有醒来。
我躺在她身边一起睡，好凉，外婆怎么不冷呀，我紧紧抱着她，外婆不怕，许阿言在这。
许阿言会和外婆一起种下去。
我好饿，只能吃外婆身上的虫子，不好吃，好苦。
渴了就喝旁边的雨水。
我变得好脏，妈妈不喜欢脏小孩，我不要妈妈发现。
外婆去世的消息是邻居发现的，她老是闻到臭味，过来一瞧差点吓死人，急忙打电话联系妈妈。
妈妈得知消息，她晕倒了，在医院待了半天，匆匆赶回来。
我身上都是虫子。
她红着眼睛料理完外婆的丧事。
我将头埋得很低，躲在了床底，可她依旧一眼注意到了我，目光复杂。
那晚她扑在那个小土堆上，躺了一晚，认命了。
“妈，你又说话不算话，我过几天办完离婚就会回来，松不开的手不松了。”
她整个人如同行尸走肉。
我只能掏出有些起霉菌的竹蚂蚱，撑着脸问。
“外婆种下去发芽了吗？”
妈妈没有回话，只是做了一顿饭，又帮我梳了头发，洗好澡。
我又变得干干净净，能抬起头了。
她走了，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惆怅和恐惧。
我不喜欢那样的她！
我和别的孩子不一样，她和别的妈妈也不一样。
她一直说，想要个重来的机会。
我没听懂，我想找外婆问清楚。
所以我撑着身子一点点往外婆那边爬。
只要找到外婆，她总有办法。
可她没有说话，只是坟头长了草，是了，种下去就会重新生根发芽。
我一点点挖开土，躺在了外婆旁边。
土里，很暖和。
土堆盖上头时，我憋得好难受，可是治疗总是那么痛苦的，重来肯定很难，不然妈妈不会不开心。
我想起妈妈背着我去做康复运动，她累得摔倒，膝盖摔破了，依旧撑着起来。
“妈妈不累，我们重新开始，日子会越来越好的。”
重新看来是个好词。
等我好了，我会站起来，像妹妹那样跳舞……
妈妈你别怕，我们都会重新开始。
我觉得脑袋愈来愈沉了，如同以往的每一次沉睡。
好像有妈妈的声音……
但是有东西在我身体里，他们要生根发芽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