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4章
“咳……咳咳……”
床上，传来一阵，剧烈而压抑的咳嗽声。
沈凡，连忙起身，倒了一杯温水，扶起孙医师，小心地，喂他喝下几口。
老人的身体，轻得，像一捆干枯的稻草。
喝过水后，孙医师的呼吸，平复了一些。他浑浊的眼睛，在昏暗的油灯下，似乎，有了一丝，回光返照般的神采。
“沈凡……”他的声音，沙哑而微弱，像两片干枯的树叶，在摩擦。
“先生，我在。”沈凡，轻声应道。
孙医师，没有再说话。他只是，用那双，布满了皱纹和老年斑的手，颤颤巍巍地，指了指，床头那个，已经褪了色的、黑漆木柜。
“柜子……第三个抽屉……里面……有个盒子……”
沈凡，依言，走到柜子前，拉开了，那个，有些卡顿的抽屉。
抽屉里，很空。
只有一个，巴掌大小的、样式古朴的、小小的木盒。
盒子，不知是什么木料所制，入手，微沉。上面，没有任何雕花，只是，在经年的摩挲下，边角，已经变得，圆润光滑。
沈凡，捧着盒子，回到了床边。
“打开……”孙医师，喘息着说。
沈凡，轻轻地，掀开了盒盖。
盒子里面，没有金银，也没有地契。
只有两样东西。
一本，是薄薄的、用泛黄的草纸装订的、小册子。册子的封皮上，用有些笨拙的笔迹，写着三个字——《长春诀》。
另一本，则要厚得多。是一本，用牛皮做封面的、厚厚的笔记。笔记的纸页，边缘，已经卷起，上面，用各种颜色的墨迹，密密麻麻地，写满了字。有端正的楷书，也有潦草的行书，还有许多，只有他自己才能看懂的、关于药性的符号和图画。
这是孙医师，毕生的心血。
沈凡，捧着这两样东西，有些，不知所措。
“你……是个好孩子……”孙医师的目光，落在沈凡的脸上，眼神里，带着一丝，前所未有的、温和的笑意，“沉得住气……也，够狠……”
沈凡，想起了，阿祥死去的那个夜晚。他的心，猛地一沉。
“我这辈子……没什么本事……”孙医师，自嘲地，笑了笑，又引发了一阵咳嗽，“年轻时……也曾，有过，一步登天的妄想……”
他的眼神，变得，有些悠远，仿佛，穿过了这间，破旧的屋子，看到了，很远很远的地方。
“那个地方……叫，玉鼎谷……呵呵……多好的名字……”
“我……只是个，在外门，烧火的药童……连，弟子，都算不上……”
“可我，不甘心……偷偷学了，一点，皮毛……想要，炼一炉，能让自己，脱胎换骨的丹药……结果……丹炉炸了……毁了，一株，长老的灵药……”
他的话语，断断续续。但沈凡，却听懂了。
这是一个，和无数故事里，一样俗套的，却又，无比真实的故事。
一个，心比天高的少年，因为一个错误，而被逐出仙门，从此，沦落凡尘，蹉跎一生。
“他们……废了我的气感……把我，赶了出来……”孙医师的眼中，闪过一丝，刻骨的恨意，但很快，就又，被无尽的疲惫，所取代，“这本《长春诀》，是我，当年，偷偷抄录的……残缺不全……也是，宗门里，最不入流的，东西……”
“它，只有一个好处……就是，慢……”
“慢得，让人，绝望……但，也稳……不会，走火入魔……”
沈凡，默默地，听着。他的手指，无意识地，摩挲着那本，薄薄的册子。
“我的炼丹术……也是，从那里，偷学来的皮毛……再加上，这几十年，自己琢磨……都，记在，那本笔记里了……”
“我没什么，能留给你的……这间药堂，济世堂，迟早，会收了去……你，守不住的……”
“拿着这些东西……走吧……”
孙医师，看着沈凡，眼神里，带着恳求。
“找个，没人认识你的地方……把医术，学精了……凭你的心性，当个，富家翁，安安稳稳地，过完这辈子……不难……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