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33章


沈凡愣住了。

他下意识地抽了抽鼻子,空气里,只有山林清晨特有的、混合着泥土与草木的清新味道。

他有些不敢相信。

他将自己的鼻子,凑到刚刚还放着毒囊和蛇头的巨石上,用力地嗅了嗅。

只有石头本身那股冰冷的、混合着苔藓的潮湿气味。

他又拿起那个用来装它们的小布袋。

布袋上,也只剩下一股属于布料本身的、陈旧的味道。那股之前已经浸入布料纤维的腥甜气味,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
沈凡握着空空如也的布袋,站在原地,久久没有动弹。

他的脑海里,一片空白。

过了许久,他才慢慢地,理解了这意味着什么。

这个空间,它不仅仅是能保存东西……它,还能,彻底地,隔绝内外。

仿佛,只要东西被放进去,它就从这个世界上,暂时“消失”了。无论是它的气味,它的形态,它随时间的变化……所有的一切,都被隔绝了。

沈凡将东西重新一件件地装回行囊。

他的动作不疾不徐,一如既往的沉稳。

但他的心里,却已经彻底地安定了下来。

将来,若是他得到了什么珍贵的灵草,或是炼制出了什么了不得的丹药,他都可以将它们,安安稳稳地,放在这个谁也无法窥探的地方。

他可以像一个最普通不过的凡人一样,行走于阳光之下。而他真正的秘密,则会被完美地隐藏起来。

直到,需要它们的时候。

沈凡背起行囊,握紧柴刀,再次踏上了归途。

他的脚步,依旧不快。

但,却比之前,要轻松了许多。

远方,流云集那模糊的轮廓,已经在望。炊烟袅袅升起,汇入淡青色的天幕之中。

这个冬天,似乎格外漫长。

鹅毛般的大雪,断断续續,下了近一个月。流云集的街道上,积雪被踩得又脏又硬,只有在清晨,新雪覆盖之时,才能换上一副洁白干净的面孔。

回春堂的生意,愈发冷清了。

天寒地冻,寻常的百姓,若非得了非治不可的急症,大多都缩在家中,不愿出门。更何况,自从济世堂开张后,流云集里,但凡有些家底的人,都更愿意去那个窗明几净、药香都透着一股富贵气的地方。

药堂里,终日,听不到几声咳嗽,只有窗外呼啸的北风,和后院里,沈凡劈柴时,那一声声沉闷的钝响。

孙医师,已经有半个多月,没有出过房门了。

那天,济世堂的刘掌柜,带着两个伙计,再一次,登门拜访。

沈凡,在后院劈柴,没有听清他们说了什么。他只看到,刘掌柜走的时候,脸上,带着一丝,志得意满的冷笑。而送客的孙医师,则站在门口的寒风里,站了很久很久。

他的背,佝偻着,像一棵,被风雪压弯了的老树。

从那天起,孙医师的身体,就彻底垮了。

他不再去前堂坐诊,甚至,连饭也吃得很少。整日里,只是躺在床上,睁着眼睛,望着那片,被油纸糊住的、灰蒙蒙的窗户。

沈凡,每日,都会熬好汤药,一勺一勺地,喂他喝下。

但他知道,这药,已经没什么用了。

孙医师的身体,就像一盏,油尽了的灯。无论,再怎么,小心地,去拨弄那灯芯,它,也终究,亮不了多久了。

这天夜里,雪,又下了起来。

沈凡,守在孙医师的床边,为火盆里,添了几块,烧得通红的木炭。

房间里,弥漫着,一股,浓重而复杂的气味。有汤药的苦涩,有老人身体,自然散发出的、衰败的气息,还有一丝,若有若无的、陈旧的霉味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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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33章