线的风筝,又像扑火的飞蛾,朝着那塌陷的、黑黢黢的矿洞边缘,义无反顾地纵身一跃!
“妈——!!!”
我的嘶吼声撕裂了矿区的天空。
时间在那一刻被无限拉长。
我看到她枯槁的身影在空中划过一道绝望的弧线,宽大的衣袂被风鼓起,像一面破碎的、招魂的幡。
然后,是永恒的、令人心胆俱裂的寂静,紧接着——“噗通!”
一声沉闷到极致的、肉体撞击坚硬岩石和泥土的声响,从深不见底的黑暗深处传来。
像一颗心,被重重地摔碎在无间地狱。
世界瞬间失声。
所有的色彩都褪去,只剩下那个吞噬了母亲的黑洞,像一张咧开的、嘲讽的巨口。
我瘫软在地,喉咙里涌上一股浓烈的血腥味。
张晨和几个警员扑到塌陷的坑边,对着深井徒劳地嘶喊、照射手电。
混乱的人声、对讲机的嘶鸣、远处矿区隐隐的警报……一切都变成了模糊的背景噪音。
不知过了多久,也许只有几分钟,也许像一个世纪。
“张队!
有动静!
下面……下面好像有东西!”
坑边一个警员突然惊叫起来,手电光柱在黑洞深处剧烈晃动。
张晨立刻抢过强光手电,光束刺破深沉的黑暗,直射下去。
光柱的尽头,塌方形成的乱石堆边缘,隐约可见。
一截小小的、惨白的、属于孩童的臂骨,被一只枯瘦的、沾满泥土和血污的、属于母亲的手,死死地攥着。
那紧握的姿态,带着一种跨越了十五年绝望时光的、令人窒息的执念。
母亲的身体扭曲地压在碎石上,头以一个不可能的角度歪着,眼睛却大大地睁着,空洞地“望”向井口那片被切割成圆形的、灰蒙蒙的天空。
她终于找到了她的安梨。
以一种最惨烈的方式,将她们母女,连同那腐烂了十五年的秘密,一起埋葬在这口吞噬了父亲、最终也吞噬了她们的矿井深处。
冰冷的夜风卷着矿区特有的尘土和硫磺味,刀子般刮过脸颊。
我独自站在院子里,脚下是梨树被连根拔起后留下的巨大土坑,像大地上一道无法愈合的丑陋伤疤。
坑底空空荡荡。
月光惨白地照着翻开的泥土,里面什么都没有。
母亲最后那句“梨树下面……真的……什么都没有……”和她扑向矿井的身影,在我脑海里反复撕扯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