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规矩”、“警句”、还有不知道哪代祖宗模糊画像的墙。
像块巨大的、沉重的墓碑。
那面墙上,很快会多一张染血的、泥泞的、写着“98”的卷子。
像个耻辱的勋章。
时时刻刻提醒我,我欠了李家两分。
欠了两分,就是欠了打。
欠了打,就得用血和痛来还。
我撑着地爬起来。
左脸肿得老高,火烧火燎。
嘴里空了一块,是牙没了的地方,吸口气都带着丝丝拉拉的疼。
手背上那个烟疤,一跳一跳地灼烧着神经。
我弯腰,用没受伤的右手,去捡那张几乎被踩烂的试卷。
指尖碰到卷子边缘,沾上了泥和暗红的血。
李建国一脚踹在我撅起的屁股上。
“磨蹭什么!
赶紧贴!
贴完了滚去把猪圈刷了!
看着你就烦!”
我趔趄了一下,没吭声。
捏着那张又脏又皱的卷子,走到那面散发着陈旧霉味的墙前。
桌上扔着一瓶浆糊,刷子干巴巴地硬着。
我拿起刷子,蘸了点浆糊,抹在卷子背面。
很用力。
浆糊透过薄薄的试卷,把那个“98”的红色印泥都洇开了一点,像哭肿的眼睛。
我把卷子重重地拍在墙上。
就在祖宗画像旁边。
拍下去的时候,掌心死死按着那个鲜红的分数。
好像这样就能把它按进墙里,按进不见天日的坟墓里。
身后传来王秀兰冷飕飕的声音,像是自言自语,又像是说给墙上那些模糊的“祖宗”听:“贴高点!
让祖宗都看得清!
看看这两分是怎么丢的!
不长记性的东西!”
我没回头。
盯着墙上那个血泥模糊的“98”。
它像一张咧开的、无声嘲笑的嘴。
胃里一阵翻江倒海。
那口被我强行咽下去的血腥味,又涌了上来。
夜深了。
猪圈的臭味混着稻草腐烂的味道,熏得人脑仁疼。
手上烟疤的灼痛感更清晰了。
左脸肿得发木。
我躺在冰冷的稻草堆上,身下垫着的是我唯一一件还算厚实的破棉袄。
手指在黑暗中摸索着,伸进棉袄内衬一个极其隐蔽的小破口里。
里面藏着五张皱巴巴、被汗水浸得发软的毛票。
五块钱。
是我帮前街小卖部卸了整整一卡车货,老板偷偷塞给我的。
李建国和王秀兰不知道。
摸着那几张票子,指尖的触感像是摸着滚烫的火炭。
这是“罪证”。
是他们口中“糟蹋钱”、“虚荣胚子