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吃斋念佛,她把念珠送给女儿,为的是佑护丁花,护她平安。
老驴晃晃悠悠、不紧不慢地走着。
丁花掀了掀盖头,薄薄的红布下头,射出两道冷冷的目光,钉子似的盯着身后越来越远、越来越小的丁家破门楼,盯着门楼底下那个不敢抬头的爹丁二全,一眼也不瞅跟随着的丛大少爷,他不是她的新郎,她也不是他的新娘。
有几个看热闹的婆子们看出了门道,少声嘀咕着,有人便放大声说出来:“作孽哟,这新娘子,心里憋着气呢!”
丛欣骑在高头大马上,一身簇新的红,他虽然瞥见了这一切,却也只当没看见,心里惦记的是晚上哪家馆子的八宝鸭炖得够火候。
进了丛家门,丁花收起了怨气和傲气,她那点反骨注定要被丛家深宅大院沉重的木门压折,而她,也注定要在这座深宅大院里涅槃。
正儿八经过起日子后,令人想不到的是丛欣竟然戒了赌,也许是觉得家里多了个活物,新鲜劲没过,又或许是觉得赢个女人回来,赌运怕也耗尽了。
总之,就连丛欣自己也说不清是怎么回事,反正他不再赌了。
只是,赌是戒了,可好吃懒做的根子却越来越深。
丛家仅有的十亩祖传好地,是丁花的命,是她拴在磨盘上一圈圈转出来的命。
丁花拒绝了别人劝她雇长工的提议,自己在地里“刨食”,在灶台前打转,在灯下缝补浆洗。
一个小脚女人,摇摆在田地与宅院之间,成了昌阳城的一件莫大新鲜事,有人羡慕丛欣有福,有人同情丁花有苦。
丛欣呢?
对身外之事仍然是不管不问,只管自己吃饱了剔牙,剔完了歪在炕上听曲儿,要不就是琢磨着下顿的吃食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。
天灾不断,十亩地的出息已经渐渐糊不住丛家十口人越来越大的窟窿。
更可怕的是丁花的肚子一个接一个,竟没歇过气,足足给丛欣生下七龙一凤。
丁花心里苦,丛欣却欢天喜地。
看着满炕乱爬的儿子,经常乐得拍大腿:“看看,看看!
我丛某人也是子孙满堂,这昌阳城关村,谁能比得上?”
丛欣得意得很,却一点也不把腰酸腿痛的丁花放在心里。
不知是哪一天,闯外的人回来说外面世道乱了,民国了,皇帝没了。
世道一乱,老天爷似乎也