不开恩,天灾更多起来。
兵匪,瘟疫,干旱,洪涝,蝗灾……城关村一样没落下,而且大有没完没了之势。
城关村里原本十几户丛姓人家,都是亲连亲的没出五服,可这十户丛姓人家竟然有九户断了香火绝了户,他们家的无主田产、屋宅、铺面等等,按族规,像流水一样都归到了丛欣和那七个儿子和一个女儿的名下。
人们都说丛欣家运势足,前世肯定行了好。
不管是前世做了什么,今世是轮到好时候了。
从此,丛家宅院如同吸饱了水的馒头,无声无息地膨胀、蔓延。
那一排排房子,白墙连着青瓦,青瓦又压着邻家的旧脊,全是丛欣家的财产。
站在村头高处望,丛家的房屋鳞次栉比,黑压压一片,竟快抵得上县衙门的排场了。
<不知谁先起了头,背地里都喊丛家是“半衙”。
这称呼传到丛欣耳朵里,他听着很舒坦,一边得意地嘿嘿一笑,一边冲着刚出锅的红烧蹄髈下着筷子,还一个劲评价着:“半衙?
好,好,听着!
听着!
这称呼多有气魄!”
那油光满面的脸上全是得意洋洋的神情。
而丁花却没有丛欣那样的好心情,身子累,她不怕,她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。
此时,听着丛欣长时间的笑语,她只能暗暗叹一口气,默默地端着粗瓷碗,坐在灶膛边的小板凳上喝稀粥。
丁花感觉手里的碗很沉,沉得端不住,那“半衙”二字沉甸甸压在她心口上喘不过气。
她真的不知道往后的日子会怎么样,她已经累得只剩一把硬撑的骨头架子了,这偌大的“半衙”她如何撑得起来?
丛欣的懒骨头,被“半衙”的虚名浸泡得彻底酥了。
不知什么时候,他又染上了大烟,烟枪成了他的命根子。
自此,丛家里的光景越来越不济了。
丛欣的一杆烟枪,慢慢把祖上留下来的田地、房屋、铺子,一口口化作了缭绕的烟雾。
丁花眼看着,心像被钝刀子割,可她拦不住,也骂不动。
儿子们大的不大,小的还小,除了嗷嗷待哺,便是懵懂无知。
眼见得偌大的家业在飞快消融,丁花真的顶不住了,于是,她开始转向另一种活法:先是卖田,后是卖房,再是卖铺子……仅仅几年光景,丛家竟然到了无处容身的境地。
家产